據相關統計,電動自行車火災事故頻發,電氣故障是最主要原因,占比高達78%,其中蓄電池熱失控占比高達44%。而導致蓄電池熱失控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非法改裝問題突出。通過拆改限速、更換電池等手段提高速度和續航里程,是當前電動自行車問題整治的難點和痛點。

  2019年實施的《電動自行車安全技術規范》規定,電動自行車最高設計車速不超過25km/h,裝配完整的電動自行車的整車質量應當小于或等于55kg,蓄電池標稱電壓小于或等于48V。而記者調查發現,“新國標”已經實施五年之后,在一些地方的銷售門店和維修點,改時速、改功率、改電壓等電動自行車改裝已成為“公開的秘密”。

  很少有人不解限速

  市民陳靜(化名)就是一名解除限速的電動自行車用戶。她在今年3月份剛剛購買了一輛新的電動自行車,電池電壓在48V,最高時速可以達到40公里/小時,“當時商家說可以解除限速,我肯定愿意,這能節省不少通勤時間呢。”

  不過,陳靜也對是否會被交警查處表示擔憂,但商家告知,車子都是“符合標準”的,“車速雖達到40公里/小時,但儀表盤上只顯示25公里/小時,怎么會被查呢?”

  多日來,記者以消費者的身份,走訪了濟南市內阿瑪尼、綠源、雅迪等多家電動車品牌專賣店,發現電動車最高車速在30公里-50公里/小時已是普遍現象。商家在推銷時也毫不避諱,經常以“跑得快、電壓高、續航遠”為賣點。

  解除限速的操作非常簡單,完成掛牌后,只見商家輕車熟路地拿出一個解碼器,插到電動車上的一個插孔里,不到半分鐘,即解速成功。

  “不必擔心,你去任何店里看任意一款電瓶車,時速肯定都可以超過這個數,很少有市民要求不解限速的。”一銷售商表示,這種情況在業內已司空見慣。

  商家稱“超標車”也能掛牌

  當記者問是否還有速度更快、里程更長的電動車時,有商家給記者更隱晦地推薦起了裝有60V甚至72V電池的電動車。

  一電動車銷售門店老板透露,雖然2019年出臺了電動車新國標,但不少商家都繼續賣著電壓超過48V的“超標車”。“有的即使是裝著60V的電池,我們也說是48V的,這是為了符合規定。如果標真實功率,就不能當電動車賣了,那就是電摩了。”

  “根據你個人需求選擇裝4塊電池或5塊電池都可以,也就是選60V或72V電壓的電動車。但隨車的合格證是48V的,不影響掛綠牌。”另一銷售門店店員也表示。

  有業內人士透露,為了掛牌,電動車專賣店會先將違規超標新車進行換電池、恢復腳踏功能、封裝好蓋板等一系列操作后,改裝為符合“國標”的樣式,然后在電腦上填好產品參數,即可打印出合格證和蓋有印章的“中國國家強制性產品認證證書”,消費者就可以據此去車管所辦車牌,上牌后再返回店內恢復原樣。

  這番操作下來,實際賣到消費者手中的是60V、72V的超標車,卻證照齊全,順利掛牌上路。

  記者觀察,目前濟南路面上行駛的電動車,絕大多數都沒有踏板,有一些電動車體積明顯過于“龐大”,通過肉眼就能判斷,速度已遠遠超過了“國標”。

  普通維修點就能改裝電池

  除了新售出的電動車,市民手中的電動車電池也可以“加厚”,通過拆電池、并聯電路等形式增加電池容量。

  記者以電池老舊續航能力衰退為由,詢問濟南某修車鋪是否能將48V的電池改裝成60V的電池時,店主表示只要車的電池倉夠大,能放下就可以更換,不過需要在車里安裝轉換器。

  同時店家表示,鉛酸電池與鋰電池的價格也有較大差異,60V的鉛酸電池以舊換新更換普遍在350-700元不等,“鋰電池一般就要2000元以上了,具體換哪種,還是看你平時用車的需求。”

  在網絡平臺,也有個人作坊專門進行電動車電池改裝,相關店鋪的改裝業務主要包含更換高功率電機、為前輪另外加裝電機單獨驅動,或是更換更高電壓規格的電池如60V、72V等幾類。“可以在現有的基礎上擴充一倍的容量。”聽了記者的“改裝”需求,店鋪老板表示,可以在現有鉛酸電池基礎上,再定制一組鋰電池,放到座廂里,能跑到120公里以上。

  提到電池安全問題時,這位人士直接表明:“沒有質保,正常使用肯定沒有安全問題,和大廠的沒有區別。”

  對電動自行車長續航的需求非常突出的外賣和快遞人員,則普遍選擇另外一種方式對車輛進行改裝——換電。

  “我們每天騎行的公里數多,且充電時間又長,所以現在大家基本是換電。”記者采訪的多位外賣騎手均表示,目前外賣騎手基本選擇在專門的換電租賃柜進行月租,一個月的租賃費在200-400元,各品牌租賃柜提供的均是60V的鋰電池,而這些電池均在功率數額上屬于不合規的超標電池。

  “我們只要先擁有一輛裝下60V電池的車架,然后就可以隨時換60V的電池。”該外賣騎手表示,基本一塊電池能跑100公里左右,最高車速可以達到60公里-70公里/小時。

  電池改裝為何普遍

  據國家消防救援局統計,2021年以來,全國共接報電動自行車及建筑物內蓄電池故障引發的火災6.97萬起,死傷884人,直接經濟損失超過7億元。

  “電動自行車火災事故頻發,電氣故障是主要原因,占比高達78%。”國家消防救援局消防監督司二級指揮長高維娜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其中蓄電池熱失控占比高達44%。一是整車和電池產品本質安全不過關；二是非法改裝問題突出；三是電動自行車進樓入戶充電造成群死群傷事故。

  一電動車維修點的老板表示,改裝大功率電池,會造成原本的細電線要通過大電流,電路就會不穩定,極易出現短路,引發自燃。

  既然如此危險,為什么改裝車還是這么多?一位業內人士指出,主要是消費者有需求。這位人士表示,速度、騎乘體驗和價格是消費者對電動自行車最直觀的感受,現在換成速度最高只有25km/h的新國標電動車,滿足不了他們的出行需求,從而催生了改裝市場。

  2022年5月1日實施的《山東省電動自行車管理辦法》第三十二條規定,駕駛拼裝、改裝或者變造、偽造整車編碼的電動自行車上道路行駛的,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處20元以上50元以下罰款；駕駛加裝的電動自行車上道路行駛的,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給予口頭警告,責令改正,拒不改正的,處20元罰款。

  濟南市公安交警部門工作人員表示,改裝后的電動自行車如果出了事故,需要由司法鑒定機構做車輛鑒定。對于載重量、速度不符合電動自行車國家標準的車,將按照機動車進行處罰。

  有專家指出,違規改裝的電池流入市場,首先是犯錯成本較小,對于行業主體的監管和處罰力度都還遠遠不夠；其次,電動車超速屢禁不止,實際上反映的是許多市民的出行需求并沒有得到滿足。想要解決“速度”所帶來的問題,不能僅僅從治理電動車企業單方面下手,城市管理者更應該找準城市居民出行中的痛點和難點,更好地滿足當下越來越多樣的需求。